救生珠
郭仪整理
从前,有个名叫钟厚的念书人,他非常喜爱小动物。一天在路上发现一只断了腿的青蛙躺在路边,张着咀巴喘息。他忙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来把它的腿包好,放在一个僻静的土洞里,又给它弄了点吃的东西。从此,他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给青蛙给些吃的。一天两天、一月两月,青蛙渐渐长大了。这天,他照样捉了许多虫子来喂它。没想到那青蛙居然说起话来:“小兄弟!你救了我的命,我要报答你!”说着把咀张了几张,吐出一颗晶莹发亮的园珠,又顾口念道:
珠为日月精,起死又回生,
欲大吹一口,欲小呼一声,
诸物皆可救,谨防黑头虫。
钟厚接过宝珠,只觉得一股馨香扑鼻。正在纳闷忽听:“咕、咕、咕,”小青蛙变做一只白鸽,展翅飞去。他把青蛙交待的几句词儿又重复了一遍,对着宝珠吹口气,宝珠顿时变大。他又喊了声“小”!宝珠又恢复了原形,他高高兴兴地收藏了宝珠。
这年秋天,皇帝开科选贤。钟厚告别父母,带上宝珠向京城而去。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一天,他正在赶路,忽见一群蚂蚁,死在地上。于是他掏出宝珠在蚂蚁的身上轻轻绕了几圈,地上的蚂蚁一个个翻起身来,四散跑走了。又走了一程,来到一堵断墙之下,见几只蜜蜂死在墙跟。他拿出宝珠,照着死蜜蜂绕上几下,“嗡、嗡、嗡,”蜜蜂朝着野花丛里飞去。走着走着,只见一棵古树下死着一只乌鸦,窝里的小乌鸦“呱呱”乱叫。他又救活了老乌鸦,老乌鸦飞上窝头朝他叫了三声。
这一天,他来到一架大山脚下。只见那乱石滩上躺着一个死人。他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产生了救人的念头。他想:“经书上说教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何不将他救活!也好做个伴儿!”正待动手,忽然小青蛙的临别赠言又响在耳边:“诸物皆可救,谨防黑头虫。”黑头虫不正是人吗?于是他打消了救这人的念头,向前走去了。不出百步,又见一只狗,一只狼一同死在地上。他想:“这两个畜牲我该不该救呢?”正忧郁间,忽听山后一阵呐喊。他估计可能是拦路的强盗,有些发急,要是真的遇上强盗,自己孤身一人,送了命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他决心要救活那个人。他返回身,来到尸体旁边仔细一看,这尸体又没肋巴,又没心肝,怎么办?他灵机一动,掏来了狼的心,狗的肺,折了几根柳枝当肋巴,然后拿出宝珠绕了几圈。“唉哟!”那人一轱辘坐了起来,二话没说,揪住钟厚就打,钟厚急忙解释道:“仁兄且慢动手,听我把话说明白!”
“好!你说!”那人恶狠狠地说。
钟厚这才把如何救他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那人听完钟厚一番讲述,深深作了一揖,泣不成声地说:“我叫傅义,家住在县城,经商为业,两天前我跟着连子路过此地,遇见一帮强盗,将我的骆驼货物全部抢去,驮户们也不知去向。既然仁兄救我复活,恩同再造,我愿与仁兄结为金兰之好,不知仁兄意下如何?”
钟厚满口答应。二人拈土为香,向着天地山川叩头盟誓。傅义说:“竖弟,你上京赶考,路途遥远,况且这山中常有强盗翦径,我送你过山如何!”
钟厚说:“若蒙仁兄护送,再好不过!”
二人起身,走了一程来到山顶。傅义说:“贤弟,你看从此处下去,便是通往京城的大路。你我在此少歇片刻而后下山!”
钟厚说:“谨遵兄意。”于是二人便在山顶上坐了下来,傅义说:“贤弟,刚才听你之言,你是用一颗宝珠救活了我的性命,似此稀世珍宝能否让思兄观赏观赏?”钟厚见傅义彬彬有礼,把小青蛙的赠言忘的一干二净,掏出宝珠交给了傅义。傅义接过宝珠笑咪咪地说:“贤弟,你看那山崖之上有一条死长虫,咱把它救活,让愚兄见识见识!”二人来到崖沿。傅义如法炮制,长虫一纵身向屋下窜去。傅义指着崖下说:“贤弟,你看长虫在摆阵呢!”钟厚刚把头伸向崖沿,“扑通”一声被推下崖去。
傅义拿着宝珠回家去了。
再说当今皇帝的公主害了个半死不活的病,全国名医都没能治好。皇帝发下一道榜文:“若有能治好公主病者,年老的封官爵,年青的招为附马。”榜文一下,各州、府、县的官员,黎民百姓,无不竟相传诵。傅义闻讯,欢喜不尽,他想:“宝珠既能起死回生,必然也能治病。我何不借此机会开官发财呢!”,于是,他来到县衙揭了榜文。县官不敢怠慢,即刻派公差护送傅义进京。
傅义进得京来,皇帝召见了他。皇帝问:“你用什么药物能治好公主的病?”傅义说:“启禀万岁,我什么也不用,只要让我在公主的寝宫里去看一看,公主的病立刻就会好的。”皇帝命宫娥彩女领着傅义来到公主寝言。他一见公主细皮嫩肉,犹如雨后芍药,按耐不住心猿意马,简直就象腾云驾雾一般,恨不得马上就成亲。他拿出宝珠在公主身上绕了几圈,公主立刻坐了起来。形态自如,茶饍照常。皇帝大喜便把公主许给了傅义。并向全国通令庆贺,选择言日良辰召驸马进宫。
再说钟厚被傅义推下崖去,并没有摔死。当他觉得自己快要粉身碎骨的一霎那间,忽然好象有一条绳子拴住了自己的身躯。
他睁眼一看,确实有一条明冠晃的银带拴在腰里,把自己挂在悬崖上的一棵松树枝上。向下一看,“唉哟!我的妈呀!”一股寒气直往上冲,下边影影绰绰,只听水声哗哗,向上看,两面崖壁陡峭,只现出一线蓝天。吓得他冒出一身冷汗,心想:“完了,没摔死,也得俄死”正在这时,只听有人说:“小兄弟,请你闭上眼睛,我送你出去!”钟厚闭上眼睛,只听耳边“呼呼呼”一阵风声过后,自己仍然坐在先前歇息过的地方。面前盘着一条大蛇,吓得他连连往后退。蛇说:“小兄弟,不要怕,我是这山里的蛇王。前几天,从别处闯来一条野蟒,要占据这块山地。我率领部族和恶蟒斗了三天三夜,不幸被恶蟒咬死,部族们也不知去向,你救了我的命,我应当报答你!”,说完,向山崖下窜去了。
钟厚困在山顶,进退两难。有心进京应试,身无分文盘费,有心回家,岂不枉读十年寒窗。他悔恨当初不听小青蛙的话,救活了那个黑头虫,到如今只落得功名无成,有家难归。越想越伤心,不由得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老林里的乌鸦。老乌鸦对鸦群说:“孩子们,我的大恩人今天遇了难,我们前去解救吧!”鸦群们寻食的寻食、觅金的觅金,功夫不大,一切齐备。老乌鸦带上鸦群,一时三刻就飞到钟厚身边。老乌鸦说:“小兄弟,大恩人,你救了我的命,我应当报答你!”说完把许多金银珠宝,熟食、干粮,丢在山顶飞走了。
有了盘费和食物,钟厚一心上京应试。他下山又上山,上山又下山,穿过七七四十九座村寨,渡过九九八十一条河流,终于来到了京城。他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可是听店主人说考期已过,他不由捶胸顿足,伤心欲绝。这一天他漫步店院,只见一只白鸽子落在檐头,“呱——咕咕”好熟的声音啊!白鸽把一个纸团丢在地上,飞去了。钟厚拾起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首诗:
荒郊黑头虫,今做附马公,
冤债各有主,迂铁自分明。
他字斟句酌地推敲了一阵,不禁恍然大悟。他拿着诗笺来找店主人询问。店主人说:“前几天听说有个叫傅义的人用妖术治好了公主的病,皇帝把他招为东床驸马,后天就是公主和射马成亲的良辰吉日。”钟厚又问:“这诗笺上‘迂铁自分明’是什么意思?”店主人端详了一阵说:“相公莫非有些冤情?”钟厚说:“倒也不错!”店主人说:“这‘迂铁自分明’的铁,多半是指一品宰相铁大人。那铁丞相是个清官,连当今皇帝都怕他三分哩!”钟厚问:“那铁丞相如何得见呢?”店主人说:“今天是八月十五,铁丞相要到相国寺去降香…”钟厚听完店主人的一番指点,忙回住房写就一份伸冤大状,径奔大相国寺而来。
那铁老丞相乃是当朝开国元勋,为官最是铁面无私。且爱管些民间不平。他有个信佛的嗜好,每逢初一、十五必到大相国寺降香。今天,他偕同老夫人乘轿前往,忽听有人拦轿喊冤。铁丞相命轿夫停下轿子,又命护卫将喊冤人带到轿前。
钟厚双膝跪定,连喊几声冤枉,铁丞相问过家乡、姓名,现在住处,收下状纸说:“你且回去,听候传讯!”
第二天,钟厚被传到铁丞相府里,按照诉状上的内容核对了一遍。铁丞相对钟厚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然后派人从驿馆请来傅义。宾主礼让一毕,铁丞相问道:“附马公!你能治愈公主膏育之疾,可谓妙手神医,但不知用何药物?”傅义说:“学生治病不用药物,只要用手一指,百病可除。”,铁丞相说:“老夫有一门生久病不愈,驸马公能否赐术相救?”傅义满口答应。铁丞相陪同傅义来到一个厢房,只见一个用被子裹得上严下严的人躺在公案旁的一张床上。傅义手攥宝珠装模作样的叨咕了一阵,在病人身上指点了几下,病人没有动静,他又在病人身上绕了几圈,还是不见动静。一急之下,他索性亮出宝珠,揭开病人身上的被子,擦身绕了几圈,病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急得他满头大汗。铁丞相说:“驸马公!你能治好公主的病,就治不好老夫门生的病?难道对老夫还另有所视吗?”
“不敢,不敢,学生实实不敢!”傅义十分抱歉地说:“老相爷,不瞒你说,这宝珠名日救生珠,不要说病人,就是死人也能迂珠而复生呢!”
铁丞相说:“你那宝珠也许因地而异,不妨让老夫一试,病人逢珠而愈,也未可知!”傅义那敢推委,只好将宝珠交给相爷。
铁丞相学着傅义的样子用宝珠在病人身上绕了一圈,然后咳嗽声,病人一轱辘翻起身来。
仇入相见分外眼红。钟厚本想美美的揍他一顿,但因老丞相在此不敢莽撞,只好压下心头怒火。傅义一见钟厚不由得心里丢个石头,他以为看见鬼了呢!
“骑马公!这位生员你可认识?”铁丞相问。
傅义故做嗔态地说:“老相爷!学生从不认识此人,请将宝珠还给我,学生告辞!”
“是你之物,自然还你。”铁丞相又问钟厚:“钟厚!你可认识这位东床驸马?”
钟厚说:“回相爷,我不但认识他的相貌,连他的五腑,六脏是什么东西我都一清二楚!”
“哇!大胆狂徒,竞敢辱骂皇,国戚!识时务者速速离去,免得给老相爷增添麻烦,若不然叫你刀下做鬼!”傅义抽出宝剑向钟厚刺去。“大胆!竟敢在相府舞刀弄剑,来人!与我拿下!”随着铁承相的话音,拥上几名武士将傅义绑了起来。
铁丞相道:“傅义!你是怎样夺宝害命,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傳义想:“深山得珠之事,只有他知我知,再无人见证,看他铁丞相怎样发落?”想到这里,哈哈大笑:“老相爷,图宝害命从何说起,宝珠乃祖上所传,家乡人所共知,眼前这位汉子听得学生招为东床驸马,心怀叵侧,也是有的。是真是假,还得老相爷详察!”
铁丞相问钟厚:“钟厚!你说那宝珠是你的,可有什么辨认”钟厚说:“有,宝珠能遂人愿,可大可小。”
铁丞相又问傅义:“附马公!你这宝珠有何辩认?”
傅义说:“我那宝珠,除了能救活已死的生灵,再无辨认!”铁丞相将宝珠放在案上说:“钟厚,你当面试来!”钟厚照着宝珠轻轻吹了口气,只见案上的宝珠顿时变得如同茶碗那么大,众人无不称奇。
他又默默叫了声“小”宝珠又复原状。
真相大白,傅义哑口无言。铁丞相将钟、傅二人分别收监,自己亲自上朝将此事奏明圣上。皇帝传来皇后、公主商量了一番,决定对这两个人再做一次考察。
皇后想:傅义既然能救活公主,他必然是最有本事的人。于是,她让他们在一夜之间把参合在一起的芝麻和谷子挑拣出来,谁办到就把公主嫁给谁,办不到的要受国法处治。这时钟厚和傅义在牢房里想着各自的心事。傅义挑呀,拣呀,从天黑到天亮,弄得他眼花头晕,手麻筋酸,还没拣上一升。钟厚这边又是另外种情景:他拣着,拣着,只见从门缝里拥进成千上万的蚂蚁,它们围在谷堆周围,工夫不大,芝麻是芝麻,谷子是谷子。拣得分分明明,天亮后,太监把他二人分拣芝麻谷子的真情,奏给皇后。
皇后本来想用这个办法除掉钟厚,但没达到目地。她又心生一计,当着铁丞相的面对钟、傅二人说:“傅义没把芝麻和谷子分开,本应处治,念救公主有功,暂免这一回。明天我备下十顶花轿,其中有九个花轿里坐着的是和公主一样打扮的彩女,你二人站在路旁辩认,谁认准公主的轿子,就招谁为附马,认不准的交请铁丞相发落!”
钟、傅二人,各自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牢房。夜里,一只小蜜蜂飞进钟厚的牢房,说:“小哥哥,大恩人,你救了我的命,我要报答你,明天那十顶花轿过来后,你留神观看,我在哪个轿顶上飞着,你就把哪辆轿子牵住!”
第二天,钟厚和傅义在太监们的监督下,等候在京城的一条街上。巳时左右,从禁城传来几声锣响,接着是一模一样的十顶轿子鱼贯而来。花轿越走越近,二人心里都朴朴直跳,因为这是决定自己前途、生命的时刻。花轿来到跟前,傅义瞅准了最当中的一顶,一个箭步窜上去拉住了。
钟厚注目精心地盯着一辆辆走过的花轿,怎么也不见轿顶上有蜜蜂飞绕,他有些发急。忽然,第九辆花轿的顶上飞着一只蜜蜂。他高兴极啦,三两步赶上前去,拉住了那辆花轿……
这次,皇后没啥说头了。只好把公主嫁给钟厚。公主见钟厚品貌、学问都胜过傅义,也高高兴兴地应从了母后的决定。
铁承相按照国法处死了傅义,果然这是狼心、狗肺、柳肋巴。后来的人便把忘恩负义的坏人叫做“狼心、狗肺。”
审核:闫启超
编辑: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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