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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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4/10 17:41:00

杏林分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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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就对青木之味有着特殊的敏感。从小桃树下走过,手不自觉地去摩挲那一段段闪着紫红光亮的油脂树干,滑润的皮慢慢地会透出甜木的气息,上面的疤痕像一只只活色生动的眼睛。再抬头,嗅到了小叶底下成对的青桃的气味一点一点地传过来,叶和桃的味道都让人沉醉。

路遇高大挺拔的白杨,我也会忍不住停下来,看六脚的蚂蚁在伤痕累累的树干爬上爬下,似在循着一种什么气味,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来来回回地不自知。有时,我怀疑树木发出的气味吸引着什么,让它们一遍一遍地流连忘返。顺着它们,偶尔我也会在青里透灰的皮上刮一刮上面的清霜,其实不是霜雪的“霜”,而是“茯苓霜”类似的粉末。弄得满手指的青灰,树皮也嫩生起来,仿佛受了伤的皮肤露出里面的裸肉来,微爽的木叶味也更清晰地渗出来。

院子里的紫叶子、紫枝干的海棠树,我也会经常探望它们,好奇有时让我折断枝干查看里面木芯源何与外面的叶子一样的紫?看的时候海棠木的气味就一股一股进入鼻息,到后来竟有了草气,真切地感受到草和树木的一脉贯通,它们是息息相连的啊!

柳的气味是我玩着时得来的,柳花是我童年的记忆。娇黄柔嫩的如一条条莹黄的小虫从叶芽间爬出来,一只接一只的在柳枝上缀成了串。站在柳条下,随手一拂,枝叶拍打到脸上,弄得一鼻子、脸的黄色的柳粉,满脸地揉啊揉半天才解痒。柳的气味也灌满了口鼻。虽然这样我还是比较喜欢。它有些革质的尖俏叶片硬挺挺的,不像杨树的嫩叶子那么柔软。有时扯过一把稍释鼻下,先涩后清甜的气味立刻回旋在脑子里。怪不得古诗里送别都赠柳,热的时候,卷起来往头上一戴,一顶绿枝萦头的遮阳帽清凉习习,跃马扬鞭西出阳关古道上,满满的都是家乡的味道和离别的情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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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树,老远就散发出松香的油脂味,不用靠近,松鹤的之气浮现于表。我到觉得松籽的气味来的更现实些。

邻居家叔叔是个做木工的手艺人,爷爷经常请他来做一些日常的用具。他那个方方长长的木匣筒,在圆圆的木檩上推来推去,一推,一卷白莹莹的木卷花腾空落下,再推再落下一朵。我惊叫连连,不停地奔跑着接落空中掉落下来的木云团,一会就一大堆。抱在胸前,像抱着满怀的云,片片都散发着木质的香味儿。积得多了,我就会跳落在这云堆里,翻来覆去,来回翻腾,绵绵的,像坐在了云端里。夏天的时候,躲在这云堆里,清风、木香一会儿舒适地入梦。

奶奶家的黑木匣年久积垢,请这叔叔来刨一下,两推子下去,满屋子的檀香沁人肺腑。叔叔立即停下不再刨,爷爷奶奶宝贝似的收起来。我第一次闻到檀木的香气,眼睛都亮了。世上还有比香料更好闻的气味,它来源于一段木头,年久不败。

叔叔说,还有更好闻的木头,黄花梨,屑都不丢。说着,他从兜里取出一块手掌大的木头,刀子轻划两下,立刻黄花梨木的降香气味氤氲开来,清幽温雅,蚊虫不近。这也就是黄花梨木经年不朽的原因。达官贵胄彰显身份的标配。木屑也会拿来做成香囊随身携带或放于床头。

好的气味皆来源于草木气息。多年后回忆,我为这样的自然之气心惊、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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