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花
朱东锷
读到一段描写朱槿花的文字:“微笑、带着露水的朱槿花;专注、浑然忘我的蜜蜂,看起来就如同在亲吻一样。但是,朱槿花和采花蜂是带着什么爱情而在城市的阳台上汇合的呢?这时空的无限与广大,使我感到一只蜜蜂找到一朵朱槿花就是奇迹!连结着它们因缘的线不是偶然的!”
我相信,不仅是蜂蝶与花之间,人与花之间的因缘也是一样的。
这种枝叶婆娑,花瓣卵形,红艳硕大如菊似葵的花朵起初并没使我在意,倒是酷似人姓名的“朱槿”引起了我的兴致与猜测,这花名应该源自其花色吧?果不其然,晋代嵇含《南方草木》云:“其花如木槿而颜色深红,称之为朱槿。”再细究,又不全然,朱槿有单瓣和重瓣变种,单瓣雄蕊超出花冠外,叫扶桑,重瓣称为朱槿牡丹,花期在5月至11月间,花色有红、白、粉红等,淡黄色的更是珍品。朱槿全株是宝,花可治腮肿,叶能消肿、去毒、利尿,根可治妇女病,花和嫩叶可以炒、煮、炸食,茎皮纤维可制成绳索或麻袋。
既赏心悦目,又妙用无穷,难怪朱槿能穿越千年的时光,走出闽粤大地,走遍大江南北,繁花满枝,红艳无比。
朱槿花原产我国,栽培历史悠久,早在汉代的《山海经》中就有记载:“汤谷上有扶桑”,古时的女子喜欢将朱槿簪于发间装饰,自古以来,朱槿花就为人所钟情。宋诗人蔡襄酷爱朱槿,他在漳州做官时的一个晚秋,在驿庭园内看到数十株朱槿,即赋诗赞赏。不久,他要离开漳州,临行前特地去观看朱槿,又赋诗一首。15年后,他再次来到漳州,专程去观赏朱槿,并赋文记录前后15年的3次观赏记录,蔡襄爱朱槿之深切可见一斑。然而,“红开露面误文君,司蒡芙蓉草绿云。造化大都排比巧,衣裳色泽总薰薰。”与一生钟爱朱槿以朱槿自喻的薛涛相比,却又是稍逊一筹。
朱槿花还是人们抒发胸怀、寄情文字的对象。晚唐诗人李商隐,失意仕途,随郑亚来到循州(广东惠州),失落中寄情娇艳的朱槿,“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婚;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惆怅和嘲讽表现淋漓。“金风细细,叶叶坠梧桐。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晏殊词的娴雅风格和富贵气象跃然纸上。而唐诗人李坤则惟妙惟肖地描写出朱槿的丰姿和品格:“瘴烟长暖无霜雪,槿艳繁花满树红。繁叹芳菲四时厌,不知开落有春风。”
花开花落,朱槿美丽的倩影穿越千年的时光,盛放在一户户平常人家的阳台上,摇曳在一条条的道路和街巷,艳丽在一个个的花圃和公园里······朱槿花,让多少人沉醉和梦萦!林清玄先生从朱槿花和采花蜂中看到了奇迹和因缘,与我国一衣带水的日本国人则从阿土和阿呆寻找埋藏在红色朱槿花下的金子的得失中得到启迪:相信梦想,梦想之花垂青有耐心和执着之人。勤劳善良的广西人民则把朱槿作为“凝聚、绽放和繁荣”的象征,把朱槿作为自己的区花、南宁市的市花。而在马来西亚和巴拿马,朱槿的礼遇更高更尊贵,成为两国的国花。
走出家乡大山的怀抱,走进大都市花城的绿洲,在山的怀抱中呼吸,进出之间,有意无意,春夏秋冬尽揽怀中,风霜雨雪,天光云影,四季的山色,各种的花草树木:玉堂春、郁金香、金合欢、杜鹃、茶花、朱槿花,菖蒲、梭鱼草、夏枯草,降香紫檀、樟树、木棉、紫荆、刺桐、相思树······名贵的、平凡的,色彩缤纷,一天一幅图画,我与山之间,与自然之间,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因缘!上天的眷顾,让我在自然中成长在自然中受益,种种的花草树木,吐故纳新,美丽绽放,食用、入药或加工,即使碾作尘泥,却化作春泥。人活着,就应像朱槿,像种种花草树木一样,对社会既赏心悦目又妙用无穷,平凡的生命活出流芳的名字。
这时候,我想起林清玄先生的一句话:“让我恒久保有对人间有情的胸怀,以及一直保持对生活从容的步履;让我永远做一个为众生奉茶供水,在热恼中得到清凉的人。”
(作者系广东省作协会员)
版面欣赏